母亲,出生于四七年的四平,家中姐妹七个,排行第三。姥爷是一个仁厚的人,平时言语不多,总是把自己沉浸在浓浓的书香里。姥姥却是出身大户人家的小姐,人长得漂亮,说话利落办起事来雷厉风行,为人知书达理,就是规矩多,听母亲说和太姥姥的性格很像,太姥姥家虽然没落了,但她老人家却是精神矍铄,挪动着一双裹着的小脚,帮着家里张罗家务。
那年,母亲刚出生没多久就打响了四战四平的战役,在炸弹的轰鸣声中姥爷姥姥分别抱起大姨和二姨,太姥姥抱起还在襁褓中的母亲,踉跄的向防空洞奔去,接近两个小时的轰炸,吓得人心惶惶,过后看见大姨脸上一片鲜血,吓坏了家人,急忙检查,原来是被子弹划过,留下一道*的伤疤。再看母亲,被脸色煞白的太姥姥头朝下的抱着,呼吸已经若有若无,经过这一劫后,旁边的人都说母亲的命大。
战争过后的四平,已经是一片废墟,无奈之下姥爷把家搬到乡下,住在亲戚家的几间草房,侍候几亩薄田过日子。那时候的姥爷封建观念很强,认为家中还是要有男丁,有了男丁才能传宗接代,才会不愧对于列祖列宗,于是四姨、五姨、六姨、老姨陆续降生了,姥姥因为连续生产和家务劳作,积劳成疾得了半身不遂。这时候大姨、二姨都在念初中,还在上小学的母亲在家人的建议下辍学了,承担起侍候一家人的责任,幼小的肩上过早的承担起了生活的重担。
每天清晨早早起来,背着超大的篓子去捡柴火,回来后急忙生火做饭,趁着饭要做好时,还要侍候不能自理的姥姥和妹妹们洗脸穿衣,忙活完后,就开始纳鞋底,做一家人的假鞋、棉鞋、还有冬衣。这时候的妈妈是很难过的,细嫩的手指往往被针扎的鲜血直流,姥姥躺在炕上,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因为是个好强的女人,看到妈妈做的活不规整时,自己又帮不上忙,又急又气之下,年幼的母亲还要挨几下打的。
对母亲来讲,很快乐的就是到河边去洗衣服,一边洗着衣服,一边看着小溪里活蹦乱跳的鱼发呆,运气好时,有小伙伴在旁边玩,还可以一起扑捉蜻蜓和蝴蝶,或者在一起斗草,这是母亲童年里仅有的乐趣,就这样,母亲在沉重的家务里逐渐成长起来。这时候姥爷因为识文断字被抽调到税务局上班,一家人都跟着搬到了镇上,但是仅靠姥爷的工资根本养不活一家十口人,于是年仅十三四岁的母亲到了林场做了临时工。
早晨,利落的忙完家务后,母亲就带着两个玉米饼子到林场和大人们一起做工,带着棉手套把杨枝或者柳枝查到垅台上,弯着腰从早上开始一直到中午,才能歇一歇,汗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留下来,滴到地里,倔强的母亲硬是挺下来了,中午摘下手套一看,小手又红又肿,手心都已经淤血了。颤抖的手拿着饼子,就着汗水一口一口的吃下去,歇了不大一会,又开始下午的劳动。
终于下班了,母亲回到家中紧忙拿起扁担,挑起水桶,到两里地外去挑水。那个时候还没有自来水,镇子上只有三个地方可以担到水,如果去的晚了,回来天就黑了。因为没有电灯,只能点煤油灯,而且煤油还是供应的,根本不够使。各家各户一到晚上基本不点灯,只有来客人了,才会点起煤油灯,也只是点一阵就熄灭了。去的时候挑着空桶还好说,回来的时候两桶水压得母亲的身体直晃悠,一路上也不好多歇着,只是怕天黑,因为家里还等着水做饭呢。
太姥姥因为年事渐高谢世了,姥姥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又因为有些伤心上火,不久也跟着去了,这时候老姨还很小,家里大姨二姨已经出嫁,母亲带着妹妹们家里家外的忙活,姥爷因为工作的原因呢,经常不在家,母亲顶起了一片天,直到现在,老姨还经常和我讲,在她心目中,三姐即是姐姐,又是妈妈,一辈子不会忘记。
勤劳的母亲就这样辛苦地劳作着,用稚嫩的肩膀担负起家庭的重担,岁月荏苒时光匆匆,就在春来秋往间逐渐长成一位大姑娘,岁月不曾偏爱谁,也不曾刻薄谁,母亲略黑的脸庞,带着一丝青春的风韵,油黑的长发梳成两只长辫子,显得十分端庄朴实。花儿盛开了,蝶儿自然来,家里开始操持起母亲的亲事,这时的乡下还是经人介绍,父母同意后才可以相处,经过媒人的提亲,父亲走入姥爷的视线,父亲,那时是一名退伍的军人,在供销社上班,本人是国营工人。
父亲,年轻时很帅,从照片就可以看出,国字型脸庞,浓浓的眉毛,精神的大眼睛,一身军装笔挺,显得英姿飒爽。但是父亲的家境很不好,这也是一直没有找到对象的原因,家里姊妹兄弟四人,父亲是老二,上面有一位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听父亲说太爷是大帅张作霖帐下张作相的一个军官,因为从小家境好,所以我爷爷从小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生就一副少爷脾气,长大后,因为家境没落,就为他娶了一个勤快的农家姑娘,但是爷爷却是不事生产,总是缅怀在往日的荣耀里,沉湎其中,每天总是赌点小钱,喝点小酒,朦胧度日。记得我小的时候,听爷爷说的很多的就是:“咱家当初,半个镇子都是咱家的产业,从十字街往东都是咱家的,你太爷那时,那个威风,骑着高头大马,在临街的平房上跑马,那时候,家里的大车店,百货店,那个兴隆,连寺庙和花子房都是咱家布施的,啧啧……”
爷爷的脾气很不好,我还记得他总是打骂奶奶。父亲说,在他很小的时候奶奶就疯了,从小总是穿着过小的冬衣,冬天没有鞋子取暖时,总是把脚插在热乎的猪粪里取暖,因为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父亲参军了,至少参军后还有军贴可以养活家里,政府也会照顾家里,哦,对了,那时候还是工分制,吃饭时,大家在大食堂一起吃,很热闹的。
就这样,父亲和母亲走到了一起,除了要照顾年老的婆婆,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因为奶奶的疯癫,家里的活还是由母亲来做,后来听母亲讲,奶奶的手很巧的,情绪好些的时候,十分喜欢妈妈,总是教她编席子筐子的,做的活十分规整。其实我也十分喜欢奶奶,记得小的时候,总是跟着奶奶,她在沟底走,我就在沟沿走,每当同龄的小朋友笑话奶奶时,我总会和他们打仗,当我被打时,奶奶总是拼了命一般的护着我,家里偶尔有几块咸肉时,奶奶总是偷偷留下来给我吃,童年的事,总是很难忘。
生活总是给人一种厚重感,就像一首交响乐,但是其中免不了有一点杂音,父亲和母亲的感情很好,从来不曾为自己的事情争吵,仅有的几次别扭都是因为家庭,标准说因为爷爷。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母亲辛苦一年,一点点割野菜喂大的猪被爷爷偷偷卖掉了,还了欠下的赌债,母亲气的不住的哭,和父亲抱怨说那是给大家攒下过年的费用,现在没有了,可怎么过年呢?就因为这样的事,两人争吵了几回,直到后来的一天,父亲心平气和的和母亲说:“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那是我爹啊,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希望你看着我的面子担待些吧。”
母亲因为父亲的缘故,在一家棉花厂当了正式工人,我去过一回,那里面棉絮尘埃满天飞,落了大家一身,厚厚的棉口罩一天就变得很黑。因为工作忙需要两班倒,开始的夜晚我和父亲一起度过,还好,可是为了补贴家用,父亲又多了一份工作,查夜,就是每晚几次巡逻,检查值班的工人是否有睡觉的。就这样,有时半夜醒来,父亲母亲都不在身边,胆小的我一个人对着夜色嚎啕大哭,当父母下班回来时,往往我的声音早已嘶哑。父母再上夜班的时候,没有办法就把家里的大狗牵进屋里,在我夜半醒来时,总是搂着大狗,依偎在狗身上入眠,所以直到今天我都怀念着大黑。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度过,父亲和母亲勤苦的工作,一点点的积累,终于帮着老叔娶了媳妇,很小的姑姑也在我家出了嫁,可以说父亲和家人是十分尊重我母亲的,母亲说的话总是被大家采纳,这是母亲辛苦的付出换来的果实,即便是爷爷也从不对母亲说的话质疑。父亲的身体不好,除了上班之外,母亲从来不用父亲做家里的活,所有的重活累活都是自己抢着干,没有半句怨言。
我还记得,那时候每到冬天都是用煤票到煤厂领煤,那时我还小,母亲一手领着我,一肩挑着担,去的时候很轻松,回来的时候,扁担挑着两大筐煤,足有一百五六十斤,足足要走三里地,扁担因为承重的关系向下搭着,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一吨煤总要挑上一天。每逢家里用肉票领肉时,就是我很快乐的时候,我闻着肉香总是前蹦后跳,十分开心,吃肉时,妈妈总是往爸爸碗里夹肉,说你的身体不好,多吃点,爸爸也总是回夹过来,说母亲辛苦了,应该多补补,很后却总是我吃得很多。
到了后来,母亲为了抚养父亲的身体,每年总是会养一两头猪,养些鸡鸭鹅,于是原本忙碌的母亲,更加忙碌了,用她的话讲,去了给父亲保养的,剩下的卖了钱还可以过个不错的年,到年底家里每人都可以添一身新衣服。我从来不曾见到父亲和母亲说些亲密的话,但是日常生活中却总是那么有默契,彼此的一言一行总是那么契合。
望着斑驳的日子逐渐走过,心中多了几分感慨,生活给予你苦涩,必定不忘回报你甘甜,如果没有苦涩,就不会体会甘甜的弥足珍贵。人,若存善念,天必佑之,母亲如今已经六十八岁,还是身体康健,比起力量来我犹自不如,母亲辛劳了一生,她的爱,她的大度,感动着身边的人,每年的逢年过节,或者母亲的生日就是我家很热闹的时候,亲属们总是带着各样的礼物来看望母亲。母亲的一生,不曾攒下金钱,攒下的却是点点情意,母亲的一言一行,潜移默化的教育着我,人的一生该怎么去走,如何写好方方正正的一个人字。
哈尔滨哪里治疗癫痫病效果好呢癫痫发作的时候有什么症状山东癫痫病医院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