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的家乡刘集寨村有一座老楼,那老楼由青砖砌成,楼顶上五脊六兽展翅欲飞,廊檐下砖雕精美,花鸟虫鱼,栩栩如生。楼房内青砖铺地,由老漆漆成的楼板把整座楼分成了上下两层,整座楼房显得十分高大而雄伟,那斑驳的墙壁无声地向人们诉说着它古老而辉煌的过去。
我记事时,赖叔就住在这座让村里孩子们羡慕的老楼里。赖叔其实人不赖,只是我小时候同辈分的弟兄这样称呼他,我也就随着这西安能治好癫痫病的专业医院在哪样叫。记忆里,赖叔的父母早已过世,他有一个妹妹叫做凤,小赖叔几岁,我叫她凤姑。
听村里老人讲,赖叔兄妹住的老楼原是村里一家地主老财的房子,解放时,因害怕农会分其财产而人去楼空,楼房内经常闹鬼,无人敢住。相传,有一年,村里来了一位逃荒的汉子,到了晚上无处住宿,就住在了这座老楼里。第二天早上,那位汉子醒来后发现自己赤条条地躺在院子里的石板上。他告诉村人说,夜半时分,有几个彪形大汉不让他在屋里睡觉,硬是把他抬到院子里看了一夜的戏,折腾了一个晚上未曾合眼。此后,那位汉子竟然像着了魔一样,整天围着老楼转悠,疯疯癫癫地唱着一些村里人未曾听说过的戏词。直到有一天,人们无意中从楼房附近的一口老井里发现了那位汉子的尸体。自此,村里再也无人敢接近老楼半步了。
赖叔兄妹家里很穷,当初是住在村西寨海河边的一所破草房里。有一年夏天,寨海河发大水冲毁了赖叔家的房屋,赖叔兄妹无法生活,村里的老人就商议让他们兄妹住进老楼。说来也奇怪,赖叔兄妹两人住在老楼里一晃十几年竟然相安无事。于是,村里人说,赖叔兄妹童男童女,阴阳平衡,刚好能够压住老楼里的邪气。
赖叔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他靠给生产队养牲口挣工分养家。凤姑身单力薄,在家缝缝补补的做些家务,兄妹俩勉强度日。自从凤姑出嫁后,偌大的一个楼房只剩下赖叔独自一人在里面生活,因为生活拮据,他三十多岁了依然也没有讨到老婆。
那时,村民们吃面靠石磨磨,费工费时。有牲口的人家,靠套上一匹用白毛巾蒙上眼睛的小驴儿拉磨;没牲口的人家,就靠家里的大人、孩子推磨。自从生产队里买回来一台磨面机后,村民们吃面就方便多了。不过,上了岁数的老人吃不惯机器磨的面,说是面里有股子铁腥味儿,吃起来总觉得没有石头磨磨出来的面香,仍坚持吃石磨磨的面。
生产队的磨面房设在村北的菜园里,赖叔负责在那里磨面,并且住在了那里,从此不再住老楼了。当上磨面师傅的赖叔从此显得格外精神,除了为十里八村的村民磨面外,还帮着生产队里看菜园的几个老头儿看菜、浇菜。
菜园紧邻着村北的寨海河,从村子到菜园要经过一座由数根木棍搭建的木桥。桥面不宽,由木板铺成,仅容一辆农村的架子车通过。人们走在桥上,透过桥面木板的缝隙就能看到桥下湍急的流水,让人觉得颤颤惊惊的。村里的孩子若是没有大人引领,一般不敢独自从桥上经过,他们只能站在桥的这边,眼睁睁地看着对面菜园子里熟透了的瓜果流口水。
有一年冬天,村里人传言赖叔住的老楼里又开始闹鬼了。说是一日傍晚,有人经过老楼无意间听到了楼屋内一个女人凄惨的叫声“疼啊!疼啊!”那声音时断时续,隐隐约约,悲悲切切,让人毛骨悚然!
老楼闹鬼的事在村内再起风波,一时间,村里人心惶惶的,到了夜晚大人孩子都不敢出门儿。
二
几年以后,一场暴雨不期而至,洪水冲毁了那座通往菜园的木桥,生产队里组织村民在木桥的原址上修建了一座由青砖砌成的拱桥。新桥建成的那天,赖叔没有去菜园里磨面,他独自一人坐在桥头上抽烟,神情呆滞地看着桥下湍急的流水,思忖着唯有他自己能够明白的心事。
赖叔依然孤身一人生活在村北的磨面房里,赖叔住的磨面房并不宽敞,仅容下一台磨面机和赖叔的一张破木床。磨面房坐北朝南,西边是菜园庵,菜园庵和磨面房的前面是一片空地,那片空地是菜园里为村民们每家每户分菜的场所。菜园庵和磨面房的后面生长着两棵合抱粗的大柿树,低矮的枝丫把菜园庵和磨面房罩得严严实实的。磨面房的东山墙上歪歪扭扭地用石灰水写着的“此处磨面”四个大字,因有树枝的遮挡,过往的人们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
记忆中,赖叔的磨面房里有一台磨面机和一台碾米机,那机器是被固定在几块很厚的木板上的。磨面机在房间的正中,碾米机较小些,只占据房间的一角,房间的右边靠近里侧放着一张简易的木床,木床上堆放着赖叔的一床被子和几件破旧的衣服。每当开机磨面或是碾米的时候,整座磨面房里机声隆隆的,机器所发出的声响仿佛要把房子震塌似的。
赖叔的灶房设在菜园庵里,他做饭时从不烧煤,靠他平日捡来的一些柴草。菜园庵的一角有赖叔垒砌的灶台,那灶台的造型很别致,看着就像是一只大老鳖卧在地面上。做饭的时候,老鳖的身上驮着一口锅,倔强的老鳖头斜歪在一边,鳖头上顶着一个用来烧水的小茶壶,让人见了情不自禁地感到好奇又好笑。可是,赖叔说,这是他的发明创造,可以一灶多用,一边做饭,一边烧水,节省了柴草。可是,没过几年,整个菜园庵的墙壁就被赖叔做饭的烟火熏得黑黢黢的。
有一年盛夏,村民们不知从哪里听说菜园里在闹鬼,唬得村里的孩子们不敢去菜园里玩,就连大姑娘小媳妇们也不敢再去菜园里了,只是村里有少数几个年长媳妇胆子大些,偶尔去菜园里干点儿杂活。但是,无论手头的活儿再紧,她们也熬不到天黑就散工了,因为她们也害怕被恶鬼缠身。
磨面的人少了,赖叔难得清闲,有时会回到村里转悠。当他听说菜园子里有闹鬼的事儿时,不禁感到十分疑惑,他十分自信地对村里的老少爷儿们说:“我从不相信鬼神,就是从菜地里爬出来个老鳖精,我照样把它打跑,撵到水坑里去!”
听赖叔这么说,我就好奇地问母亲:“是不是赖叔做饭用的灶台变成了老鳖精,赖叔不再用它了,就被撵到水坑里去了?”母亲拍拍我的头说:“别听你赖叔瞎胡说!”
村里大多数人不相信赖叔说的话,可是上了年纪的人倒不这么看,原因是赖叔曾经长时间住过村里闹鬼的老楼,自然相信他的胆子大,更相信他说的那些话。
我们刘集寨村与四周邻村相比算是一个比较大的村庄,因每天早上寨子里有集市,吸引了十里八村的村民来这里赶集。因此,相邻村里要是有什么奇闻异事,自然先从赶集的人们那里传开。
原来,菜园子里闹鬼的传闻来自村西的水牛李村。有村民传言,很近水牛李村发生了一件怪事。说村子里有个叫马翠莲的女人,丈夫得病死了,自己带着两个女儿生活,本来一家人过得好好的,可就在前天,马翠莲去她娘家串亲戚回来得了一场大病。病人一病不起,终日昏迷在床西安治疗癫痫病医院设备到底咋样,不省人世,两天茶饭未进,病入膏肓,两个未成年的女儿整天围着马翠莲哭哭啼啼的。村里人闻讯后,纷纷前去探望。在马翠莲家,人们关切地问询马翠莲的病情,大女儿怯生生地告诉村人,她妈妈遇见鬼了。众人不信,女孩哭着说,前天,她妈妈去她姥娘家串亲戚回家路上,路过东村的菜园地,当时天色已晚,下起了大雨,妈妈就把从姥爷家里拿的一口锅顶在头上遮雨,这时就撞见鬼了。那鬼的个头儿不高,头上长着尖尖武汉哪家医院能治羊癫疯的脑袋,脸面一团漆黑,手里拎着一根大棒,样子十分吓人,妈妈害怕极了,背着锅就跑,不小心掉进了路边的水坑里。回到家后,妈妈躺在床上就昏迷了。昏迷中,说出了她撞见鬼的事,吓得她和妹妹两天两夜没有睡觉。说着,那女孩儿掩起衣袖呜呜地哭了起来,边哭边哽咽着对前来看望的村民们说:“大叔、大爷,婶子、大娘,救救俺妈妈,俺妈妈是不是被尖头鬼害死啦?”正在这时,只见马翠莲瞪大了眼睛,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十分惊恐地看着众人说:“尖头鬼!尖头鬼!你我无冤无仇,你别追我,别害我!”言罢,低垂着头,浑身哆嗦着蜷曲在床的一角儿。见此情景,村民们个个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听水牛李村人传言,马翠莲得了邪症,真是撞见鬼了,必须请神婆驱鬼才能把她的病治好。
马翠莲得病,急坏了她的父亲马大华。马大华是村北柳树王人,在我们家乡一带是位颇有名气的乡村兽医,不少村民唤他“马先儿”,马先儿是马先生的意思,也有村民唤他马兽医的。劁猪、骟羊是马大华的绝活,为了生计,他经常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在十里八村走街串巷,招揽生意。他骑的自行车颇有些特色,车身锈迹斑斑,前车把上用红绳儿扎着的一撮白毛儿格外吸引小孩子们好奇的眼球。马大华劁猪也有失手的时候,相传,他给东乡一家村民劁猪时,结果把人家的猪仔弄死了,村民埋怨道:“马大华真是个马大哈!”这事让村里人知道后,马大华就被村民背地里唤作了“马大哈”。其实,马大华是一个很精明的人。
听村里人讲,马大华年轻时家里很穷,结婚很晚,直到他年近四十岁时才有了他的女儿马翠莲。可是,马翠莲命苦,七岁死了母亲,是马大华一人含辛茹苦地把她养大。女儿长大了,马大华人也老了,劁猪、骟羊的手艺也不行了。马大华本想招个上门女婿养老,可马翠莲十七岁那年,竟背着他和水牛李村的一个小伙处了对象,并且被那小伙搞大了肚子,气得马大华差点儿上吊寻短见。后来,在村人的劝说下,马大华只得硬着头皮撕破脸面,为女儿置办了简单的嫁妆,草草地把马翠莲给嫁了出去。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马大华的女婿竟是个短命鬼,几年前得急病撇下马翠莲和两个女儿撒手西去。马大华只觉得这辈子晦气、命赖,担心是自己这大半辈子劁猪、骟羊所遭的报应。
女儿毕竟是自己的心头肉。为给马翠莲治病,马大华可是下了本钱,又是请神婆,又是请神汉。可是,折腾了好几天,就是不见马翠莲的病情好转。马老汉急了,放出话来,谁要是能把他女儿的邪病治好,就把女儿许配给他。
“马大华不是马大哈,这样一来,女儿的病治好了,自己也有了养老的靠山啊!”
“想得怪美!嫁了马翠莲,她两个女儿咋办?不照样跟来吃饭,哪个男人能养活得起?”
“他马大哈鬼精,是跟自己甩包袱呢!”
村民们对马大华放出的话将信将疑,众说纷纭。
不知什么原因,菜园子里磨面的赖叔闻听此事,整天心事重重的,时常像丢了魂儿一样,沿着菜园子东边的一条小路走来走去。村子里几个在菜园里干活的年长媳妇见了赖叔就跟他开玩笑说:“大赖,人这一辈子总不能跟着磨面机器过啊,是不是想老婆啦?要是想了,就把西乡水牛李的马翠莲给你说说。人家爹可是放出话来,只要你有本事能治好她的病!”
那几个年长媳妇的话不知牵动了赖叔身上的哪根神经,让平时憨厚老实的赖叔竟然给惹得像发情的公狗一样对她们吼叫了起来:“马翠莲的病除了我大赖,没有人能治好!不管她家有多困难,我一定要娶马翠莲!”
媳妇们自然不会想到她们的几句玩笑话竟激怒了赖叔,听到赖叔对她们的吼叫,吓得慌不择路,踉踉跄跄你推我撞地跑回村子里去了。
三
赖叔能否治好马翠莲的病,马大华能否真的兑现他的诺言,一时间,刘集寨的村民众说纷纭。
“这大赖是想女人想疯了吧!”
“马大哈那人精得头发稍都是空的,他的话谁能相信?”
“人家大赖也不傻,没有金刚钻儿,也不会揽下这瓷器活儿!”
“说不定大赖早就跟马翠莲有一腿呢!”
村民们的议论,让几个年轻媳妇在一旁窃窃私语的,暗地里把嘴都给笑歪了。这时,村里有几个年轻人见到赖叔说:“赖叔,我们相信你能治好马翠莲的病!”“赖叔你真人不露相,一定有什么灵丹妙药,你们说是不是?”
一段尘封几年的往事,让赖叔的脸上旋即像染上了一团大红布。
此刻,赖叔猛然想起了几年前他从寨海河里救的那个磨面女人,想起了他在老楼里给女人治伤时,女人发出的那勾人魂魄的哀求声。
“大兄弟,我马翠莲知道你的好,我不会忘记你的!”女人离开老楼回家的那天晚上对赖叔说过的话,此时此刻,仿佛又回响在了赖叔的耳边......
后来,赖叔几经打听才知道马翠莲家住西乡水牛李村,丈夫得病去世,自己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再后来,赖叔进一步打探到马翠莲竟是柳树王村大名鼎鼎的马兽医——马大华的独生女儿。尽管赖叔对马兽医招上门女婿养老不成气得寻死觅活的事早有耳闻,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曾经救过的那个磨面女人会和马兽医联系在一起,难怪赖叔闻讯马翠莲得病的消息后整天跟丢了魂儿似的!
不几日,水牛李村传出消息,马翠莲的病的确好了。给她治好病的不是什么神汉巫婆,也不是请来的神医华佗,正是刘大赖。接下来的日子,十里八村的村民等盼着马兽医能够早日兑现诺言,而我们村的老少爷儿们也巴不得赖叔能够早日结束他的光棍生活,与马翠莲组成一个完美家庭。
正如人们预料的那样,马兽医没有失言。在村里老少爷儿们的操办下,赖叔置办了几桌酒席,风风光光地把马翠莲迎娶到了老楼。直到此时,刘集寨的村民才真正目睹到了马翠莲的美丽芳容。女人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尤其是她那粉嘟嘟的小脸蛋儿,一颦一笑撩拨得村里的年轻人一阵狂呼乱喊。在场的年轻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个个张大了嘴巴,直勾勾地盯着这位打扮得光彩照人的俊俏媳妇,心底里羡慕赖叔真是艳福不浅。
【荷塘“相约春天”征文】赖叔的故事
来源: 情感文章网 时间:2019-10-29 10: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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