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的菜
“啊!”一声尖厉的叫声响彻整个宿舍楼,在这个寂静的夜晚,这声怪异的叫声惊醒了许多人的梦。
燕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把被子裹在身上,浑身颤抖地坐在床上,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里回过劲来。
向平拉开卧室的灯,也坐了起来,一下子搂过了自己的妻子燕子。他什么也没有说,体贴地把燕子搂在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摸着燕子的头。他知道燕子又做恶梦了,想起了她的伤心往事。以前燕子已经好多次在睡梦里吓醒。向平很爱自己的妻子,也很体谅他。当初就是向平的大度和善良,打动了燕子那颗冰冷的心,重新感受到了生活的温暖,逐渐地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燕子现在每次洗澡的时候,都会无意中看到自己右腿上那条长长的伤疤,像一把刀时时地顶住自己的心窝子,每次看到它都会让她颤抖不止。 那是她不堪回首的一段日子,就像梦靥一般占据着她的心灵。所以,她夏天从来不穿短裙,要穿的话也必定是过膝的长裙,为的就是不想看到那条伤疤。
燕子大学毕业的时候,和自己的同班师兄赵克一起分配到一家国营企业。燕子在技术科当技术员,赵克分配到一个车间任技术员。赵克在学校的时候就追求燕子,可是燕子一直对赵克提不起兴趣来,主要是嫌赵克长得太黑太矮,又很胖,看起来像是一个没长开个的冬瓜。燕子是个身材苗条,皮肤白皙的姑娘,说话细声细语的,很招人怜爱。所以对于这对“恋人”,同学们的评价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上学的时候,因为两人是老乡,又是一个班级的同学,这为赵克追求自己的小师妹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课余的时候,赵克不但请燕子去看电影,也经常请燕子去饭店吃饭。可是燕子始终没有答应做赵克的女朋友,只是碍于老乡和同学的面子,不想拒绝赵克的热情。所以在外人看来,他们俩就是一对“情侣”,赵克也始终以燕子男友的身份自居。谁要是周末想约燕子出去吃饭和看电影,他要是知道了,就一定会去把他们的好事破坏掉。这样一来,别的同学也没有人敢追求燕子了。
就这样两人不温不火地一起渡过了大学时光。燕子也始终在赵克的保护下平安地毕业了,谁也没有沾到燕子的偏宜,也包括赵克本人,很多也只是牵过燕子的手,连吻都没有吻过燕子。可是赵克不觉得遗憾,他更加地敬重燕子,认为燕子是个好女孩。
参加工作后,两人在一个单位工作,按说恋爱结婚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燕子虽然对赵克多年来的关心也心存感激,可是她感觉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爱情,两人在一起太平淡,一点激情也没有。她不想委屈自己,她要找一个自己看得上眼的男人。赵克也真是老实孩子,对燕子始终规规矩矩的,没有半点的过分之举。也有人给赵克出“馊主意”,让她先下手为强,生米做成熟饭,燕子也许就会同意了。可是赵克不想那样,他是个很憨厚的人,不想伤害自己喜欢的女孩。虽然四年来自己爱的是那样的辛苦,他觉得他要用诚心打动燕子,让她心甘情愿地爱上自己。即使燕子真的不爱自己了,只要燕子需要自己,他也会去帮助她的。
后来,燕子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又认识了同样是大学毕业的白清水。他是另一个厂子的大学生,比他们早来三年,现在已经是厂里的技术骨干了。燕子一见面就被白清水那高大健壮的身材吸引了。也许看多了赵克黑矮的个子,燕子见到男人时,总要在心里把他们和赵克比较一下。只见眼前的白清水,身高1米8左右,身材魁梧,往小巧的燕子身边一站,燕子好有安全感。*一次他们就都给对方留下了好印象。两人恋爱了。知道消息的赵克真的伤心地哭了,他不恨燕子,只是恨自己没有让燕子满意,自己多年来的付出终究没有得到回报。
燕子和白清水恋爱了一年,倒也相处融洽,没有发现谁有什么不良爱好,清水对燕子也是关爱有加。因为白清水年龄不少了,燕子也到了结婚的年龄,再加上当时单位实行的是婚房配给制度,只有结婚的人才能分给房子,两人就登记结婚了。单位上在筒子楼里给他们分了一间房子,房子虽小,只要两人有爱,就会很温馨。
燕子结婚后,两人住在了一起,才发现白清水原来有很强的大男子主义和强烈的占有欲。在家里大小的事情都要白清水说了算,至少要让他知道后,才能去办;白清水把燕子当成了他的私人财产,燕子没有了交往的自由,要是他发现哪个男人单独和燕子多说几句话,就要受到清水的轻则辱骂,重者毒打的下场。
一次单位组织集体出去游玩。白清水反复地盘问有哪些人去,燕子给他说过之后,他竟然真的打电话给燕子说过的人,确认之后才算放心地让燕子去了,让燕子感觉很没面子,玩的也不开心。下午回来的时候,有一个顺路的同事和燕子一起回来,被在家里的清水从窗户里看到了。燕子一进门,就被清水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住头发,一阵猛打,直打得燕子蹲在地上起不来为止。一边打,清水还一边骂:
“你个不要脸的女人,说,和你一起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你们都干了什么不要脸的事了?快说!”燕子不说话,于是又招来白清水更猛烈的打击。扯着燕子的头发先是往墙上撞,撞得墙上都血迹斑斑。燕子不说,他又把燕子按在地上,咣咣地往地上撞。疼得燕子“嗷嗷”地叫。连周围的邻居们都看不下去了,纷纷上来劝解,白清水才罢手。
这件事还没有完事。白清水第二天竟然又在路上截住送燕子回来的那个同事,非要问人家和燕子倒底干了什么不要脸的事了。那个同事赶快溜走了。从此以后,大家都知道了燕子的老公是个嫉妒心很重的人,自觉地离燕子疏远了。燕子为此很是郁闷。
可是事情过去之后,白清明又表现很是正常,对燕子又是道歉,又是下保证,说自己那样做都是因为太爱燕子了,怕失去了燕子。
说到这里,我们要说说白清水的家事。白清水出生在一个小县城,父亲是一个工厂的工人,没有多少文化,在家里也是大男子主义,说一不二,无论是清水的母亲还是清水兄妹几个,只要是谁犯了错误,或者是让清水爹不满意了,就会遭到父亲的一顿毒打。小时候,清水就经常看到父亲往死里打自己的母亲。他虽然恨死了父亲,可是父亲的这些言行也在他的心灵里扎下了根,影响着他的品行。
本以为,重压之下的生活应该是安静的。可是无论是母亲还是清水兄妹三人都是一座活火山,只要条件具备就会暴发出来。清水那时就想着赶快考上学离开自己的家,再也不想回家了,那个所谓的家就是一座阎王殿。
当清水和妹妹清平上高中的时候,两人都住校,一周回家一次,其实两人完全可以跑校的,因为就在县城里上学,可是他们感觉不到那个家的温暖,一致选择了住校;小弟弟清明也上了初中,因为小,还是每天回家去住。
没有了孩子的拖累,已经心力憔悴的清水母亲,也想找个地方释放自己心中的压抑。所以她在清水父亲上班的时候,就想找个人说说话,缓解一下内心的郁闷。正好附近有一位死了妻子的男人很善解人意,每次都静静地听着清水母亲的诉说,让她尽情地放松,释放压力。清水母亲很感激那个男人,一来二去,两个人好像找到了知音。终于在一个上午,送走了小儿子和清水父亲之后,清水母亲精心打扮了自己,然后匆匆地往那男人家里赶去。一见面两个人就拥抱在一起,好像他们已经渴望了许久,太需要对方的爱抚了。一番鱼水之欢后,清水母亲的脸上泛起了消失许久的红云,感觉自己又年轻了。她依偎在男人的怀抱里,感觉很踏实。多少年了,自己生活在心惊胆颤中,现在才感觉自己的心落了地,很安稳。
从此以后,两人就经常地在男人家约会,享受着爱的滋润。清水母亲也开始把自己打扮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整天昏昏沉沉的,日子没有个盼头。清水父亲慢慢地发现了清水母亲的变化。再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清水爹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一天下班后,关上大门,把清水娘叫过来,什么也不问,上来就是一巴掌,让她说自己干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清水娘打死也不说,于是又遭到更猛烈的毒打。
有一次,正好清水兄妹周末回家了,父亲也不避讳,照样当着他们兄妹的面狠狠地打他娘,同时边打边骂:
“臭不要脸的女人,叫你找野汉子!”直打得清水娘昏倒在地上。清水兄妹看在眼里,虽然痛恨自己的爹下这么重的手,可是听说自己的娘干了那么不要脸的事情,也从心里开始厌恶起自己的娘来。心里想,如果自己未来的媳妇要是敢背叛自己,自己也一定会狠狠地打她的。
说到这里,也许大家明白了清水内心痛恨女人的根源了吧。生长在一个充满猜疑和暴力家庭的孩子,他们纯洁的心灵已经完全受到污染,人生观和爱情观也是扭曲的。
当燕子知道了清水这些经历的时候,她是同情清水的,也从心里原谅了他对自己的暴力。相反,她想用自己的温柔化解他那冰冷的心,让他重新回到健康人的生活中来。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人的性格和心理一旦形成,是很难改变的。清明就是小时看多了暴力的父亲和出轨的母亲,在内心里猜疑和暴力也已经扎了根。一旦条件出现,他们就像是笼子里的老虎一样跳出来,到处咬人,伤害那些无辜的人。
有一次,因为清水在燕子的包里发现了一条他没见过的手镯,就逼问手镯是哪儿来:
“你给我说,这手镯是哪儿来的?”
“我自己买的。”燕子解释说。
“自己买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清水用怀疑的眼光看着燕子。
“我买个手镯也要给你请示吗?又不值钱!”燕子感觉眼前的男人太不可理喻。一个爱自己的男人是不会这样给自己的妻子说话的。
“不会是哪个野男人给你买的吧?”清水的眼里已经冒出愤怒的火焰,好像要把燕子给烧成灰烬。“说!是不是!”
“不是!就是我自己的买的!”燕子大声地回答。
“啪啪啪啪”清水左右开工给了燕子四个大嘴巴子。
燕子也是真生气了,这是对自己人格的污辱。他也想反抗,可是清水太高大健壮了,在他面前燕子就是一只小鸡,毫无还手之力。
清水夺过手镯就要往窗外扔,燕子就伸手去夺,两人抢夺着手镯的时候,已经到了窗前,身子探到窗外。清水一下子把手镯从窗户里扔了出去。燕子啊地一声叫,想去够已经来不及了。清水一把把燕子从窗户上拉了回来,摁在床上,掐着她的脖子,往死了的打她,燕子的脸憋得通红,就要上不来气了。燕子心里伤心死了,已经对清水没有丝丝的留恋了。她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趁着清水手稍微松劲的时候,燕子从床上爬起来,想跑出去,可是清水一把就把她又扔到了床上。门是出不去了,燕子看到了敞开的窗户,就是死也不能死在他的手下。燕子想着的时候,猛然向窗户爬过去,当清水发现的时候,伸手去抓燕子,只抓住了燕子的上衣,燕子已经窗户里跳了下去。这可是三楼的,一个人要不是逼到死的份上,谁有那个胆量啊。只听到楼下“咚”的一声响声,燕子“哎呀”摔到了地上。清水也大吃一惊,赶紧地往窗户外面看去。邻居们早就听到了他们家的动静。现在听到有东西从楼上下来,探出头来一看,是燕子穿着内裤内衣,躺在了地上。赶紧地都往楼下跑去。
幸运的是楼下正好有一棵树,燕子从树上挡了一下,又掉到了地上。不过头上还有大腿上都划破了,出了好多的血。要不然,从三楼掉下来,不死也摔个残废。大家帮忙给燕子穿上衣服,送到了医院。医生检查只是受了皮外伤,大腿上划了一道长口子,需要缝合,头上部分软组织受伤,养养就行。邻居们看到燕子没有生命危险就都回去了。他们怕清水再误会他们。
燕子从楼上跳下来的那一刻起,就下定决心,要和清水离婚,他终究不是自己要嫁的人,不是自己的菜,就不要勉强在一起。虽然清水这次又苦苦哀求燕子,但是燕子的心已经死了,至少在清水这里已经死了。和清水在一起,自己只有压抑,没有快乐。自己还这么年轻,绝不能这样活下去了。
第二天,听到消息的赵克来到医院看望燕子。虽然燕子没有选择他,但是他心里还是想着燕子,他容不得燕子受到委屈。清水看到赵克来了,立即又大怒起来,骂着赵克,让他滚蛋!赵克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伤成这样,心里也心疼起来。两个人在医院里就干了起来。可是矮小的赵克不是高大的白清水的对手。但是白清水也被怒气冲冲的赵克给吓住了。两个人谁也没有沾到便宜,就被医院的护士给呵住了。
赵克也不管清水愿不愿意,每天都来看燕子,给他带好吃的,带营养品。赵克还在想着,希望燕子能够离婚,给自己一次机会。燕子心里虽然也感激赵克还来看自己,可是她不敢表露出来,他怕给赵克惹麻烦,只是在心里感激着他。守着赵克的面,清水就把赵克买来的东西给扔了出去。两人互相愤怒地瞪着对方,在病床两侧,一边一个。燕子谁也不理,谁送的东西也不吃。
后来,燕子的父母听到了消息,来看望女儿。看着自己的女儿伤成这样,心疼地老两口都哭了。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生活得这样苦。只知道自己的女儿找了个很高大威猛的老公,又有文化,谁知道原来是个畜生不如的家伙呢。可是自己的女儿从来不给自己说这些不幸的事情。他们还以为女儿过得很幸福呢。
在医院里,燕子住了一个来月,出院后,又跟着父母回家养了一个月。她要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这一次无论清水再说什么好听的话,也不听了,她已经受够了。如果再和他生活下去,自己就像背了一座大山一样,会把自己压死的。燕子已经打定主意和白清水离婚,一天也不能过下去了。
从家里回到单位后,燕子直接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了单身宿舍,然后和白清水办理了离婚手续。赵克以为机会又来了,每天都来看燕子。可是燕子不想再在身边找对象了。她这次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赵克:
“赵克,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我很感激你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可是我们做不成夫妻,你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我很对不起你。”
“燕子,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怪你,就是你不嫁给我,我也是爱你的。只要你一天不结婚,我就要等你一天。”赵克的话让燕子很感动,但是感动不等于爱情,她到现在对赵克还是没有爱的冲动。
“真的,赵克,我不是好女人,不值得你这样对我。我也不会嫁给你的。你遇到合适的就结婚吧。”
“燕子,你就是我心里很美丽的新娘,我就是要等你!直等到你再也不愿意看我。无论你是否嫁给我,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陪在你身边!”赵克真诚地向燕子表白着,希望能够打动燕子那颗冰凉的人。
燕子身体恢复后,又开始了上班,她现在是离了婚的单身女人。又有好心的人给她介绍对象。她的条件不再那么高,要求男方心理一定健康,家庭和谐,相貌不再要求高大威猛;还有一个条件就是不在本单位找了,要在其他单位找一个。
后来,经人介绍,一个叫向平的男人,干净利落,身材不是很魁梧,但也精神,1米7的个头。重要的是,他听说了燕子的遭遇后,很是表示理解和同情,不嫌弃燕子是离婚的女人,愿意真心地照顾着燕子。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燕子也到了向平家里见过两老人,是那种通情达理的人家,两位老人很和善。向平性格温和,说话从来不大声,总是尊重燕子的意见。燕子的那颗受伤的心慢慢地得到安抚,性格也慢慢地活泼起来,逐渐走出了原先生活的阴影。只不过,偶尔地燕子会做恶梦,梦到自己以前挨打的情景,就会惊醒过来。每当这时,温柔的向平就会把燕子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燕子,让她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燕子就会在向平怀里呼呼地睡着了。
一年以后,燕子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了,就和向平又一次走进婚姻的殿堂。这次燕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菜,她要好好地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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