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做着减法的人生旅途,慢慢地慢慢地,人烟稀少。尘世的烟火、匆匆那年的遗殇,却总不经意地倚在街口,拐个弯就能碰上……
于我,孤独不过一种宿命。
路边的枫树,被一片一片红色的枫叶簇拥,密密匝匝,挨挨挤挤,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很快这些枫叶就会在风中孤单地挣扎、飘落,树干也会稀稀疏疏。是呀,四季的轮回连一棵树一片叶也不能逃脱,枫叶就算给了自己很后的浪漫,终究也难逃一地离殇的宿命。烟火里的人,又怎么能逃离属于自己的劫数呢?
滴嗒的指针,流逝了多少妇人的旧事;清晨的雨露,浸湿了多少离人的愁绪?入夜,站在凉水岸边的栈道,凭栏凝望,远远近近都是燃着的灯火,这些燃着的灯火,有时却吝啬给一些路人一点点昏黄的光,一如我。我的世界在小城深处,逐渐伸手不见五指。
酒入愁肠,化作点点滴滴的冰凉;午夜梦回,窗外稀疏的星子也黯然神伤。
屋内孤寂的灯光,淡淡流泻于指间与键盘的空隙。何时开始,我变得如此安分,再没有整日的幻想。想起从前,想起那个还是学生的自己,确实已经很远很远了,远到我记不起那些岁月的清晰模样。像一场不可避免的匆匆逃亡,卷走了我自以为珍贵的东西,到很后,却发现只剩下回忆在时光中空荡荡地作响。
被冷落了很久的记忆在角落里斜斜地倚着,莫名地,缠上心头,不依不饶。
那一个秋季,我们相遇在渐起渐落的红枫里,我伸出纤细的手掌,疼惜地挽留孤单飘零的红枫。你远远地停下脚步,静静地立在我对面,兀自微微地颔首浅笑,好似在怜惜地翻看一个不谙世事女孩的心事。
那时,我高一,你高三。
那一年的初冬,你兴高采烈地带我去看《红高粱》,五毛钱一张的电影票,花费掉你整整一星期的菜金。那个星期,你每天的菜就是食堂阿姨卖剩的一点点青菜汤……
你说:“不难吃的,我平时买菜只能买一样,这样我可以多吃几样菜,至少都有三样菜呢。”我的泪水在眼里闪了闪,退回心里,旖旎成一生重重的誓言。
山花烂漫的一个周末,你借来一辆自行车,载着我到你安在山里的家。没有进过山的我,不知道走完平路,等着我们的是一条怎样艰难的小小陡陡的蜿蜒山路。你把自行车寄到山脚下的一户农家里,走了几步又去取了回来。我疑惑地看看你,你只是对我疼爱地笑了笑。
上山的路,空手的我走得气喘吁吁,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再不想起身。你一路推着那辆摆头挂着我们俩书包的自行车,早已满头大汗。你把自己和自行车一起稳稳地靠在我身后的树干上。
突然地,我不知自己怎么到了你自行车的前杠上,挣扎着要下来,你根本不让我双脚有够着地面的可能。后来,那条上山路上的汗水,就变成了你重重的呼吸声,一路“呼呼”地响在我耳边,不休不止。
那个夏季,是你人生的分水岭。我期末考结束,你还在酷暑里耐心等待七月初的高考。我回家的时候,你送我到车站,那一条等车的路,那么短那么短,短得只有你的几句笑话和叮咛,短得只有我的几声笑,就到了尽头。
那个莲叶田田,蛙声如潮的夏季,你如愿收到早已预约的通知书,去了省城。
高二,我们的时光在不知疲倦来来往往的书信里,开出一朵朵婉约的小花,有着迷人的色彩却难抵风雨的轻抚。
高二期末考临近时,我教室门口突然来了一位山里的妇人,她先是焦灼又胆小地探头探脑,后来渐渐地踮起脚尖,把脖颈长长地伸向我的教室,我认出来了,她是你母亲。
我向老师请假出了教室。她看见我,没说一句话转身就走,脸上显然没有了曾经的热情。我正尴尬着不知如何是好,她又返身回来拉起发呆的我就走。
在我和你相识的那棵枫树下,她吞吞吐吐地问我:“听说,你初三考上师范没被录取,是真的吗?”我无意隐瞒,对着她点了点头。她叹了一口气,很痛心地说:“我儿子稀罕你,我们也喜欢你。明年高考,如果你考上了,会被录取吗?”我很难受地对她摇了摇头,心里刚刚被你暖好的伤,来不及结痂又被一层层揭开。在我的血泪中,她绝望地惊得退后一步又一步:“这……这,怎么办?我们家,就这一个上大学的呀……”
她的话,让我从唐诗宋词构筑的虚幻美好中,重重地跌落到现实的地面,生疼生疼的。我和你往日的桃红柳绿,宛若一座海市蜃楼,在小小的风雨里落红满地。我怎么就忘了我心酸的曾经?我怎么就忘了那个不被大学接受的自己?
我黯然伤神地离开那棵让我们相遇的枫树,把你母亲一个人留在那里。她用呆呆的眼神目送我,一步一步艰难地离开,一点一点地步出她的忧虑。
那一夜,我哭着睡,睡了哭。
天亮时,我彻底醒了,用自己一夜凉凉的泪,绾了一朵彼岸花,给你,给我……
遥远的人,模糊的事,沿着墙根走的风,追着自行车跑的笑……点点滴滴,慢慢回首,心,依旧撕裂般地疼——眼前弥漫的没有一处不是飘零的枯干的枫叶,连很后的红色也在无情的光阴里消磨走失。
时光奔流得太快太快,不肯稍稍等待迟疑的选择。偶尔一点点的耽搁,就被抛得很远很远。
那个暑假,你背着用你勤工俭学的钱给我买的一大包书,兴致勃勃地来到我家。母亲平静地告诉你我去了省城叔叔家,要开学时才回来。你的脸色瞬间暗淡下来,躲在楼上窗帘后的我,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双唇,手指一圈圈地绞着辫稍……把自己的双唇咬出血珠,手指绞得生疼,却浑然不觉,落到心头的是你落寞的背影,它渐渐地淡出我的视线,却怎么也舍不得让它走出我的心房。
你给我一个温馨的过往,我想回你一生的幸福。
那时,我已经明白:遗忘是我们不可更改的宿命。那么,我就应该给它制造一个错开的理由。于是,我们就这样一点一点地错开在我导演的一折戏里。
一个有心躲藏的人,又有哪个不明真相的人能寻到她的一点点痕迹呢?
在你我快要开学的日子里,你终于和你父亲忙完农活,找了一个充足的借口到了省城。你好不容易找到省政府,只凭着你听我说过的叔叔的名字,千辛万苦地找到叔叔。叔叔说:“她没来呀,她都要高三了怎么肯出来玩?”我虽然没有看见你当时的表情,但你当时的沮丧和失落,我是可以完完整整地想象出来的。
高三时,你我书信往来的旅途变成了你一个人的单行道,你的来信一封封被我尘封在记忆深处。很终,我戴上了自己亲手设计的令人厌弃的背叛者高高的帽子,可谁知,那顶高高的帽子下是一个懦弱的可怜的逃逸者!我,不仅逃离了你的爱,而且躲进了自作的茧里,不想出来也出不来。我决绝地转身时,给自己留下了一地的悲伤,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留下化蝶的哪怕一点点希望。
渐渐地,静静地,一个人。
于是,习惯了一个人静静地行走,静静地回首过往。
流连角落的华年,在一夕,苍老了时间,留下斑驳的剪影。忧伤,在黑暗中,一点一点地累积,无处释放。于是,习惯了寂寞。
爱上了夜的寂静。睁开眼,黑暗无言地立在眼前,无边无际。
寂寞,仿佛成了我的灵魂,不眠不休地吞噬着我那颗年轻的心。
后来,我把你送的书一页页往心里读,偎着你给的水木年华,静静地坐在文字里小憩。
一日又一日,走过山走过水,一程又一程,山长水远地在自己的心灵上跋涉,看见了一条蜿蜒有文字指引的小路。终于,我学会从时光中安静地走过:安静地读书,安静地书写心情,安静地喝茶,安静地看一片云在头顶飘过,安静地想想那个幸福的你……
如今,总是一副微笑的模样。偶尔,疼痛会在心里“当当当”地敲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看似快乐的人,会突然地在人群中笑吟吟地沉默一小会,任泪水在心里滂沱。
也会,在黑夜里不停的舔着岁月留下的伤口,睁着双眼在黑暗里看着什么也看不见的天花板。那里偶尔会有两个对坐的人影,在一杯茶香里氤氲出岁月的花。安静,像一首词,穿行在你我之间。
如今,似乎是来到世上时那种很初的简单。心事可以在简单里成袅袅炊烟,用一行行诗词,一个个文字连成的小舟似乎也能摆渡离殇带来的惆怅。
淡淡的忧伤,浅浅的孤寂。枫叶灿烂的红色,不过是春夏时蓬勃叶子的自怜。
一季又一季,春节还在孩子舔着口水的快乐中,端午的脚步已在粽子里离去,秋季正悄悄地开始蔓延在无边的夜里。惊觉时光的匆匆,过往,在荷香里沉淀成半亩方塘。
独倚窗台,凉风从脸上拂过,再不会无端地加重心中的凌乱,心期隔断天涯。
渐行渐远的青春,岁月平添细纹。倚阑干,细思量,那年匆匆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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