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鲜红的记忆

北方之夏是一个火炉子，其热难耐，消暑品之一就是西瓜了，而小城正好是有名的瓜果之乡，盛产西瓜。小区的南门斜对面有一大的综合菜市场，每逢夏天，菜市场里外卖瓜的吆喝声不断。
　　 炎炎夏日，打开一个圆溜溜碧绿的西瓜，那瓜瓤红通通水灵灵，看一眼就口舌生津、馋涎欲滴；咬一口，甘甜可口，清凉舒爽。
　　 每每吃西瓜的时候，那血红甘美的瓤子，总能开启我记忆的闸门，勾起我诸多的回忆，在脑海里缓缓流淌……
　　
　　 一
　　 对西瓜很初深刻的记忆，源于我的外公。
　　 我的外公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在饥荒年的时候，我的大舅、二舅、三舅都逃荒到了新疆，安家落户后且生活得很不错。外公起初和四舅生活在一起。后来，四舅也经不住三个哥哥的劝说，变卖了房屋家产，举家连同外公迁到了新疆。但晚年的外公思念故土，也想落叶归根，在新疆没有呆几年，不顾四个舅舅的坚决反对就执拗地回来了。
　　 在凭工分吃饭的年代，什么都靠生产队分，西瓜也一样。一年，一个生产队也就种上那么几亩地西瓜，供全队人吃。到了七月份西瓜成熟时，一家也就分那么一两袋，没几天就吃光光了，根本解不了馋。
　哈尔滨儿童医院能治羊羔疯吗　 外公正是那个时候回来的，当时我还不到十岁。回到故乡的外公已经没了家园，就在我家和姨妈家随性轮流居住。那时候，外公已七十多岁了，但精神矍铄，他头发花白，长着一副古铜色的脸孔，满是皱纹；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尖尖的下巴上飘着一缕山羊胡须，慈眉善目；高高的个儿宽宽的肩，别看他已年过古稀，可说起话来声音像洪钟一样雄浑有力，他走起路来“蹬、蹬、蹬”地，连小伙子也追不上呢。晚西安有没有专业的医院治疗癫痫病年的外公脾气有一点倔，但一见我就将胡子一捋一捋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眼睛迷成一条缝，把我揽在了怀里，抱了又抱亲了又亲。
　　 我从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外婆也在母亲十几岁就去世了，自是没有享受过他们的宠爱，只有外公给予我的爱，至今记忆犹新。
　　 外公德高望重，各队的人都熟悉，不管他走到哪个生产队都特别受人尊敬。各队看瓜的人一般都是和外公年龄相仿的老爷爷，和外公关系不一般。夏天，外公经常去各队的瓜地上和那些老爷爷唠嗑，外公去的时候，我就是外公的跟屁虫。
　　 外公不管到哪个队的瓜地，那些老爷爷都热情相待，都会从瓜地里摘上很好的西瓜招待外公。外公人老了，吃不了多点，掰一块尝尝，就在瓜棚下和老爷爷拉着家常，我就大开食戒，风卷残云。每次我都吃得肚皮圆鼔溜溜的，直到吃不下去为止，走时还会在怀里再抱上几个。
　　 而这样的日子只有两年，随着外公的离世就匆匆结束了。
　　
　　 二
　　 后来土地承包后，本队没有人家种西瓜，西瓜都是从别队买来的。
　　 那时候的人卖瓜，没有今天这么先进的农运工具，都是用牛、驴、骡、马套上架子车，把西瓜装在车厢里，满满装上一车。瓜车一进队，卖瓜的人就放开嗓门吆喝道：“卖瓜喽！”“卖瓜喽！”
　　 我居住的村子是南北一条路，东西两边各一排村舍，从南能望到北，从北能望到南，有什么卖东西的，不管站在那边吆喝，都能清晰听到。村民听到一阵阵卖瓜吆喝声，不一会儿，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就把瓜车围得水泄不通。
　　 村民们微笑着用手指敲敲这个、弹弹那个，起初大家只是看没人买。卖瓜人明白大家的意思，皮里头包的看不到瓤，不知道瓜到底熟不熟甜不甜，他们是在怀疑瓜的品质。卖瓜人看大家犹豫不决的神情，就慷慨地打开几个，他一块你一块四散开来，分给大伙品尝一下，当人群中一个个发出啧啧的声音时，大家就纷纷回家取了粮食来换瓜。
　　 那时的一斤瓜才两三分钱，一斤小麦要换五六斤甚至七八斤瓜。大家端簸箕的、脸盆的、提袋子的……不一会儿，他一袋你一袋，卖瓜人忙得团团转。有个别手脚不规矩的小孩乘卖瓜人忙碌的时候顺溜一个，也是常有的事，对此，卖瓜人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一会儿，一车瓜不出队就全卖完了。
　　 那时候的瓜，用土肥不用化肥，不喷洒生长素，不打催熟剂，自然长熟，瓤子沙沙的，味道纯正酥软，自到城市后，总觉得现在的瓜和那时候相比少了那么一点童年的味道。
　　
　　 三
　　 那时候队里起初并没有人种西瓜，不知道父亲是从哪学来的这门技术。在我的眼里父亲就是个能人，庄家行里的事，无所不能。记得小学三年级至后，父亲也种过几年西瓜。暑假正好是西瓜成熟的季节，有大半个假期，我就天天待在西瓜地里看瓜。
　　 “丫，天亮了，快起来去瓜地！”
　　 那些日子，每天清晨天一亮，我还在梦中就被母亲唤醒，催促起床去瓜地换父亲和哥哥去卖瓜。那时，我家有一头黑色健壮的毛驴，晚上父亲用长长的绳子把它拴在瓜棚附近的地沟沿上，它既可吃到地沿埂上的青草填饱肚子，又可养精蓄锐，以供第二天卖瓜使唤。我到瓜地的时候，父亲和哥哥早已摘挑好了要卖的西瓜，不少还用塑料蛇皮袋子装着，只等我到了套上驴拉车就装车出发。
　　 瓜地在离家大约一公里的田地上，四周没有人烟。父亲在瓜地靠北埂的地方用杨木椽子和树枝搭一个简易的瓜房，门向南正对着瓜地，里面支着一张床，铺铺盖盖的都有。那个小小的瓜房，就是我一个假期的“乐园”。
　　 看瓜是件很悠闲的事，只需随意地待在瓜房里看着瓜地就好，防止羊祸害西瓜或有人偷瓜。但长天大日，我一个人在瓜地里孤单地待一天，也难免无聊寂寞。有时候我就蹲在瓜地里看青蛙在瓜秧间蹦蹦跳跳的样子，或聆听它们的美妙叫声，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和书作伴。那时候同龄人都没钱买闲书看，可传阅的书极少。暑假作业只有薄薄的一本，没有一星期我就做完了。之后，我就一遍遍地做着数学书上的题，或反复阅读课文、练写生字。那样的日子，为我以后的学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学习是件很枯燥的事，无趣无味时我就盯着满地的西瓜细细打量着，看瓜久了，对瓜也就了解多了。
　　 满地瓜苗长到手掌大时，就开始长出细细嫩嫩的藤蔓，等藤蔓长到半米长时，西瓜秧就开始开花结果了。西瓜秧开出的是一朵朵黄澄澄的小花，像一个个小巧灵珑的田螺，那小花还发出一股淡雅的清香。等花凋零后，那原本特别小的西瓜便一天天变得越来越大。不久，那又大又圆的西瓜就从枝叶间窜出来了，滚圆圆地躺在地上了，在阳光的沐浴下，一日日渐渐成长，颜色也在渐渐变深。
　　 成熟的西瓜形状各不相同，有椭圆形、橄榄形、球形和圆形，而且大小不一，大如篮球，小如皮球。走近一看，一个个碧绿的西瓜外皮上布满了墨绿色的锯齿条纹，犹如穿上了漂亮的花外衣，它们头扎马尾辫，真像一个个小绅士。用手摸一摸，细腻光滑，好像婴儿的皮肤一样。无聊时，我喜欢把它抱在怀里滚来滚去玩着；口渴了，就在地里挑一个成熟的西瓜，用拳头猛力一击，只听“咔嚓”一声，那清脆的瓜皮就自动裂开了，瓜瓤沙沙的，红红的瓜汁瞬间就流了出来，还没有吃到嘴里，就闻到一股甜甜的味道，不禁垂涎欲滴。咬一口，嘴唇上舌头上同时染满了鲜红的汁液，甜津津的。
　　 ……
　　 “卖瓜啰——卖瓜啰——”一阵阵吆喝声此起彼伏。看着那一车车圆鼔噜噜的翠绿西瓜，看着那些汗流浃背辛苦卖瓜的瓜农们，我的记忆就会不由自主地如潮水般涌来，想起家乡的亲人，想起那些看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