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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扶】生命的火焰(征文·散文)_1

来源: 情感文章网 时间:2019-12-23 18:00:00

天地间,水雾蒙蒙,街道两旁梧桐树浓密的手掌形叶子,团团簇簇,随风起舞,如飞腾的火焰。

每次路过,我都想起母亲,素净的树干,娟秀而昂扬的叶子弥漫着整个天空,多像母亲。

梧桐树是几年前植下的,当时,有的树枝上还挂着灌了黄色液体的瓶子,一根塑料管通到草绳缠着的树干上,跟人输液一样,我好奇的问,路人说是营养营养。听起来倒是新鲜,端详着梧桐树,驻足良久。

南方的梧桐能在北方落地生根,长得遮天蔽日,欢天喜地,你得承认这东西生命力真够强的!按植物学书上说的,成活都不容易,还能长得这样欢实,不能不令人心生敬意!要不说,人类认识自然界,粗浅得很,摸索的那点规律,如瞎子摸象。生命的密码远比我们了解的深奥复杂。

从查出母亲肺上有个东西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纳闷,按佛家的因果轮回来讲,母亲一辈子,待人很重,宁可自己吃亏,受累,也不肯亏欠别人,不该有这么个“果”?论身体,母亲身子一直硬朗,担粪、抡镢,扛麻袋,地里的重活儿,从不在话下,咋能扛不住几个病毒?说心态,母亲什么事都能看得开,从小家庭出身不好,遭人白眼,她该专心学习专心学习;书念得好好的,小学毕业,全县*一名的成绩,愣没能念下去,辍学后,该照看弟弟妹妹照看弟弟妹妹,没有一丝怨言;困难时候,上顿玉茭面,下顿玉茭面,她总要变着花样做,什么事搁她心里都不是事。临了临了,命运和她开这么个玩笑!

生老病死,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说起来轻松。你可知,由于父亲的任性,一家面临被父亲的养父母扫地出门的困境,母亲双膝跪地,晓义陈情,为我们儿女留住了遮风避雨的地方;你可知,为了做人的尊严,母亲动员父亲起早贪黑,到砖窑上拾碎砖块,一把汗一把泪,垒起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家。萦绕心尖的油煎火烤,深陷泥滩的苦撑挣扎,甚至忍受被撕下脸皮的屈辱,母亲哪一样少得了呢?村里的老农常讲:熬日头儿。请不要低估老农对生命的感悟,那不是逆来顺受的习以为常,也不是与世无争的破罐破摔,那是经过无数烈日的炙烤、寒风的凿琢、冷眼的锥刺、强势的欺辱后,脊背上滚落的汗滴,眼窝里蓄积的泪水,是熔炉里的一次次脱胎,是烧锅里的一次次涅槃。要不说,酒是好东西!连它挥汗如雨的酿造过程,都是生命的写意。从上古时代,酒和人便如影相随,相依相伴,博物馆出土的器物,很大一部分都是酒器。入口的那份苦涩,入喉的那份火辣,回味的那份醇香,一杯酒把命运的跌宕起伏浓缩在舌尖的味蕾上。

孩提时候的生活是清苦的,那时难得穿件新衣服。农闲时,母亲早早拿出了压在箱底的一块草绿的布料,用手来回拃几下,便拿起画粉,沿着木尺上下左右飞快的画起来,不大一会儿,一条条漂亮的线条,勾勒出衣服的草图。听,妈妈在哼什么歌?我们兄弟压低声说,不要打搅。母亲正盯着布块,若有所思,领口怎么才好看,腰身怎样才能紧致些,母亲不怕花心思。缝纫机发出登登的声响,比村里大喇叭放的的歌要好听,我们几乎要跟着一起跳起来。一块布,点燃了母亲创作的激情。鲜亮的军绿色,配着鲜艳的红领巾,总能引来邻里婶婶们啧啧的夸赞。

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也是宝贝,母亲几个黑夜的功夫,就搭对出了我背的花书包,椅子上的坐垫,正屋的门帘,花样翻新,洋气大方。农家弥漫着驴粪猪粪味的院子里,飘出了超凡脱俗的灵气。

星星点点的心思,滋润着贫瘠的生命!

母亲是爱读书的,因为家庭成分不好,小学毕业之后,不得不放弃学业,无端的屈辱,像沉重的十字架,永远地钉在母亲心头。命运,这玄而又玄的东西,小小年纪的母亲怎能参透。命运象魔咒一样,母亲终其一生都在试图打破这个魔咒。我打小就记得,在地里忙乱了一天的母亲,晚上还放不下书,《刑警队长》《第二次握手》母亲可能都看了——围绕主人公的命运,母亲和念高中的小姨聊个没完,有所顿悟的时候,兴奋的母亲和小姨说得更起劲了,已经顾不得一旁打盹的我们。书里有什么让母亲和小姨那么兴奋?见着书我就胡乱的翻看,哪怕看不懂,仍不放弃寻找令母亲高兴的东西。一个农家穷小子,多了几分姑娘似的沉静……

看病回来之后,该吃药吃药,母亲仍然在地里忙活着,玉茭、豆角、黄瓜、西红柿、白菜,韭菜、茄子,院里院外,能落籽的地方,都没闲着。太阳烤得不得了,母亲带着草帽满头大汗。妈别弄了,歇歇哇,我劝着。很近,一动弹就出汗。母亲说着摘下草帽,头发都湿透了,薄薄的贴在头上。可怜的母亲,我该怎么安慰您。

天,一天天冷了,母亲状态一天不如一天。活儿是干不了了,走路,也晕得厉害。穿得越来越厚,母亲依然觉得冷,窝在沙发上,两个胳膊肘支在膝盖上,耷拉着头,佝偻着身子,原先还能靠在沙发背上,看几眼电视。这会儿,胳膊肘支棱在腿上,头几乎埋在两腿之间。屋里静静的,墙上挂着的石英钟在哒哒的跳,母亲见不得一点动静,一点声响都会令她不耐烦。然而,开门时带进的寒气,或是往炉火里加炭弄出的声响,还是会惊扰了母亲,母亲本能的抬起头看一眼,眼神黯淡了许多,像傍晚的太阳,让我敬畏、使我依恋、给我鼓励的目光呢?母亲每天坚持穿好衣服坐到沙发上,有人来看望,她总要硬撑着振作起来,拉拉家常,生怕怠慢了人家。难受厉害时,也只是靠着叠好的被子强撑。只要是坐着,就没有倒下,母亲像战士一样,坚守着阵地!

记忆中的乡村,夜里经常停电,我们兄妹几个围着煤油灯写作业,灯焰霍霍地跳动,快要支撑不住的样子,发出叭叭的响声,这个时候母亲会说,有灯花了。仔细一瞧,灯芯上结成厚厚的一层,黑黑的,像锅底的黑灰,拿火柴棒,轻轻一拨,灯焰顿时腾起老高,昏昏欲睡的我们也一下子精神了起来。灯焰,从里到外,由红变淡,比黄豆大不了多少,即便微弱,只要燃着,就能扫去屋里的黑暗。

母亲多像那盏煤油灯,即便蒙上岁月的灯花,仍旧照亮我们前行的路。

母亲嘶哑的嗓音,越发轻微了:我的眼睛看得越来越窄了——母亲头里的东西大了?压迫到了视神经?前段时间,带母亲拍了脑部CT片,报告单说母亲头里有了东西。我一边给母亲按摩着脚,一边胡乱猜测。母亲的脚在热水里渐渐有了些温度,刚脱下袜子的时候,母亲的脚冰凉得令人恐惧,是病了的缘故,还是长时间坐在沙发上,血脉不畅的原因?我往母亲的小腿上撩着热水,想着母亲的腿脚能尽快热起来,身上温度高了,兴许能多杀几个癌细胞,我不断地把盆里加热水,几乎要烫手了,母亲嗔怪道:脚快烫熟了!难得母亲心情好些,我的心反而揪得难受。

晨光透进屋子时,母亲便开始为新的一天的煎熬做着准备。又多活了一天,母亲趁着病痛无犯的空挡,和我们开着玩笑。自己的病,自己很清楚,我们还试图瞒着呢!起床,原本分分钟钟的事,也越来越漫长了,先爬起来胳膊撑着歇一会儿,才往起坐,要不然会头晕,母亲凌乱的头发,有几根贴在布满枕巾印痕的脸颊上,我从来没见母亲这么狼狈过。再苦再累,母亲都齐整得像一面旗帜。

吃了一口,胸口就堵得慌,就想吐,肠胃一阵紧似一阵的蠕动,肌肉一阵紧似一阵的痉挛,喉咙撕裂一般的刺痛,几乎要击垮母亲,汗珠顺着脸颊吧嗒吧嗒淌下来,发白的脸,好久还没缓过来。不难受时,母亲就想站起来走走,脚象踩着棉花,深一脚浅一脚,她非要自己走,扶着桌沿、柜沿一点一点的挪动,背似乎也驼了许多。病痛来袭,母亲双眼紧闭,紧咬牙关,额头一阵一阵冒虚汗,如果母亲还是拉车上坡,我就在后面推一把!

脚烫了一会儿,母亲催着睡吧。几个月里,母亲整晚整晚睡不着,说是睡,其实只是躺着。从黑夜熬到凌晨,从凌晨挨到早上,开始还吃几粒安眠药,后来,吃安眠药也头痛,索性不吃了,就这么咬着牙熬着,几乎是无望地熬着。我托起母亲的左脚,拿毛巾从脚跟擦到脚心,从脚心擦到脚趾,从脚趾再擦到脚面,母亲冰凉的脚,温暖绵软多了,擦完另一只脚,把碎花布拖鞋给母亲套上。母亲原来趿拉的是塑料拖鞋,塑料拖鞋,又凉又硬,烫的红润温暖的脚穿进去,不起身鸡皮疙瘩才怪!特别是冬天。我暗自埋怨自己粗心。亏了母亲的提醒,买了一双没有鞋帮的布拖鞋,要买了有鞋帮的那种棉拖鞋,刚洗过的脚,有湿气,肯定不好穿。母亲的心思在任何时候都细如发丝。

我盼望的奇迹,没有发生。一天凌晨,母亲走了,我们一下子陷入了黑暗。艳阳高照,转眼跌入冰窟。几个小时前,我们母子还说话了呢,母亲还问孙子的学习了呢,怎么气紧了一阵,插上氧气也没能拽住母亲?母亲也在努力,她的手还暖暖的,歇会儿,会缓过来的。遗憾的是,母亲终究还是没能睁开眼睛,我们永远地失去了母亲。从此,再也看不到母亲带着老花镜纳鞋垫了,再也听不到母亲哼唱“瓜儿离不开秧”了,再也不会有人和我们访起陈年的旧事,再也找不到还有谁可以让我对着她毫无顾忌的排遣心中的块垒。

母亲还有好多事要安顿,我也攒有好多话,要跟母亲说。象费了好大劲儿码了一堆文字的电脑,突然的停电,让一切都前功尽弃了。一生付出的艰辛,一生积累的智慧,一生任劳任怨的坚守,就这样结束了。满屋的空气、橘黄色光的灯光、燃着的炉子、母亲盖着的花被子、母亲的手,还有我们姊妹几个的心,在一个寒气逼人的凌晨僵住了。我从未想过母亲离世的那一刻,即便母亲身患重病,看着母亲每天强撑着,起床、吃饭,我都没有想过母亲有一天会离开我们,总觉得那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呢!

前几天的一个中午,我买了一大堆吃的回去。母亲嗔怪,买那么多,吃不了!和母亲坐了一会儿,看时间,快放学了,得回去给孩做饭了,我欠了欠身。母亲抬头看了看,喃喃着,忙了?忙了,走吧!像在自言自语。今天想来,也许母亲有几分不舍吧。是牵挂我们没担过事,怕有些事办不周全?还是担心我们遇事想不开,心里总绾个疙瘩?儿子决定复习,让母亲挂心,母亲埋怨我给儿子报志愿,不好好看看。宽慰我,尽了力就行!一辈子要强的母亲,被命运的坎坷,顽疾的剧痛,折磨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只要能思考,能说话,母亲就依然是我们的顶梁柱,哪怕是饭吃的出奇的少了,咳嗽的次数也多了,我坚持这样认为。

电动车,停在红绿灯闪烁的十字路口,行色匆匆的人们,等待着红灯变绿的那一刻,谁都不会在意近在眼前的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对于人家来讲,那些或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面孔,远比不上高云翔熟重要?母亲离开日子里,我忽然发现,人浮于世,亦如草芥,和大自然里一条蚯蚓、一只蚂蚁没两样,活着四处觅食,突遇不测,命丧旅途,哪怕嘴里的食物还没来得及咽下去,没有谁会在意,赶巧同类遇上,也许只会留意嘴边遗落的食物,你的身体,你身体承载的生命,你的生命流淌过的沟壑,和随风飘散的尘埃有什么区别?我们总习惯从自我的角度来看待周围,在自己的心里,自个儿可能就是天,我长得不丑,怎么没人多看几眼,我混的风生水起,怎么都没人拿我当回事?其实,你不丑,还有比你更漂亮的;你混的不错,还有比你更牛的,在这一大溜一大溜的人流里,谁都是凡人一个。生,人们感觉不到什么;死,人们依然没觉出啥不一样。这就是凡人的命运。母亲去世了,村里和母亲要好的婶婶,见了我还念叨几句,其余的,谁还会提起呢,怕是连一个坟头,都不愿看到吧!说起来挺伤感的,可这也挺正常。凡人本应如此。即便这样,母亲在身前没有一丝敷衍。

我注定也会是这样,生如蚁蝼,无声无息,路遥早就说平凡的世界里,也会有不同的世事。不过,平凡的人们,谁不是撑着往前赶呢!母亲一辈子撑着,姊妹兄弟那里要做在前头,街坊邻里,不能落后,裁缝、家务一把好手,自不必说,抹墙,垒砖,也没有少干。母亲这几十年,一刻也没有停下。

又到15号了,是超市打折的日子,远远的看见村里的婶婶们大袋小袋拎着往回走,像有蛋黄派,那是小杂粮吧,还有奶或是饮料,一路说笑着。蓝底碎花的衣服,连发型都和母亲的差不多,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哎,是胖婶婶!原本,今天母亲也该和婶婶们相跟着逛超市呢。

不管贵贱高低,面对死亡,孰轻孰重,谁能说的清?重如泰山、轻如鸿毛,史学家可以如此掂量,要放下手中的笔,回到家中,亲人的生命那个能轻如鸿毛呢!

不管怎样,要学母亲,活一天,就努力燃烧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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