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之余,家务之后,已然是夜里十一二点。
夜色如墨,水汪汪地月亮缓缓升起,窗外耸立着古老的沙枣林连日来愈见稀朗,更显风骨,月华下,黝黝暗暗、树影幢幢。街边路灯投下暖橘色光束,给了略显空落的长街带来些许慰藉,晚归的车辆星星点点地游离,偶有喧嚣轰鸣的机车呼啸而过,良久腾起一团团孤寂的气泡留置在空气里。
收敛目光,但见月华无声地徜徉在我的窗台,光洁的地板无意中收获了错落有致的花木剪影,移步月下,盈尺间,我也被雕琢得满身枝叶扶疏。细细打量这一片翠色,确是安然无恙,唯有几片叶子顺着时令,与室外的植株休戚与共,掩藏在绿色深处,悄悄萎去。赫然枯黄的叶片,在绿色里是突兀的,是欲盖弥彰的。信手拈去,一声低低地脆响,脆弱地不堪轻折。这动作,我是熟悉的,却又是怅然若失、无可奈何地。
一岁荣枯、四季轮转,时光总是以很不经意的笔触变换万物,又宠辱不惊地接纳万象。
记得年幼时,母亲会坐在树荫下,游戏般叫我和妹妹比赛拔下她的白发,一根一角钱。我和妹妹就这样,认真的在母亲秀发里翻找“宝贝”,找了好一会,才发现一根,傻乎乎兴奋地跳跃,然后也是手指一拈、一拔,洋洋得意地向妹妹炫耀,向母亲邀功。那根透明的冗长的温柔的白发,阳光底下,晃着眼,我抓的很紧,怕一不小心,就被风卷了去……
旧时光是个美人。
记忆里年轻时的父亲母亲,永远是影集里那张照片的模样。那时,家住国道边上,照片底色是踩硬实的黄土地反射出明亮的色块,门前宽宽阔阔,院子大的没有边际。一排排窜天杨笔直挺立,叶片油光水绿,叶子背面则是绒绒的白,不停地翻飞变换,哗哗然彻夜地响,天空的澄蓝就隐现在这白绿色块里。砖房前有简易的凉棚,遮荫着土灶台和干枯的果木,一张未着漆衣的小方桌靠在窗下,划痕累累。时值初夏,阳光美的不像话,英俊的父亲有着时下很流行的“小虎队”三七分发型,正专注的擦拭新购置的“五羊”摩托车,身形修长,动作潇洒认真。母亲笑意浅浅,饱满的脸颊有幸福的光晕,浓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双肩,身材纤秾合度,着条纹紧身针织衫和黑色裙装,正扶在车把上照镜子。摩托车在那时算得上“奢侈品”,正如它照片里的神气:熠熠生辉。这生动的一幕不知被谁捕捉到,按下了我记忆的快门,这就是我眼中的父母,家常平淡、真挚温暖、回味无穷。
小时候不懂衰老的个中滋味,只粗浅的认为,衰老是件可怕的事情,陪在身边的人不会老去、也不能老去。看电视,我懵懵懂懂得知世上有一种仙丹,称为:长生不老药,能永葆青春。那时,我竟对母亲说:“如果我有长生不老仙丹,我会切一半给你们,自己留一半,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老。”正为自己的聪明得意呢,母亲微笑道:“小傻瓜,分一半就没用了,怎么办?”我听后还左右为难思索了好一阵。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发如雪,心悲切。
如今,三十年的光景呼呼啦啦过去了,父母青春容颜流水般逝去,很美好的芳华定格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生活的酸甜苦辣浸渍过后,他们蓬勃的青春也萎滞发酵成一口烈酒,不再年轻美丽,却厚重珍贵。花发早生,面庞上沟壑沧桑,眼神里尘封着或喜或悲的旧事,手掌畸变,磨平了纤长变得粗粝坚韧,这些都是倾尽毕生心血付与子女的年轮。
每次短暂的小聚,我总是备着几包海娜粉,一种本土的指甲花制成的染发粉,再兑以蜂蜜、牛奶、蛋黄、温水搅拌后,让母亲坐在阳光里,披散下稀稀落落的头发,仔细梳开,为母亲铺好肩披,戴上护耳,用染发梳和刷子,蘸上调和好浓黑的海娜粉,小心翼翼从额前一点点染匀。通常,这时候,我们聊些家常。海娜粉不似其他染发剂有着刺鼻或浓郁的化学味道,它气味幽微,成分天然,也不会带来头皮的刺痛,温和地脾性很容易接受。一寸寸的用黑色的海纳遮住一寸寸熬干了的白发,一点点地抓住青春的尾巴。染完再用蒸汽帽熏蒸半小时即可上色,算得上心里稍稍得到了慰藉,也觉得染发的那段时光,很慢很慢,可以忘掉一些现世的烦恼。
今时今日,我又在晨光里,匆忙地拿着木梳,为女儿梳头编辫,皮筋偶尔绞到头发,她吃痛的叫道:“妈妈,轻一点!”我会心一笑,多像我小时候,也是这么吊着两个油光水滑的麻花辫在耳边,也是那么不耐烦地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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